“剛才招惹你的那些家夥，一不小心引來了別人，有點魔性，要小心提防。”

這就是蒼玄在尹落落耳邊說的那句話，前面她覺得還好，只是到了後面，他提到魔性的時候，她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意味。

即便現在她身邊有蒼玄在旁，也不敢確保就不會因為對方人多勢眾，又或是蒼玄失常，讓她被俘。

茗心居內。

又是樓上雅間，看著蒼玄海吞一桌子糕點，她的忍耐力終於要爆炸了。

“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做什麽？”

“你不是說，有魔族中人追來了麽？”

“魔族中人？我有說過麽？”

“你分明說……”

“看看，審問被人之前，要先想清楚，我可沒說是魔族中人。我只是說，要你小心提防那些凡人，有時候比起魔族來，他們的心更黑。”

尹落落深呼吸一次，兩次，三次……

她忍，看在蒼玄讓她記起不少事的情面上，她再忍他一次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哎呀！你那麽瘦，肯定吃不下一盤，給我吃吧！”

她就近拿過一盤點心，其中一塊還沒送到嘴裏，盤子就去了蒼玄那邊。而且，人家還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開導她。她瘦，難道他就是胖子了？

尹落落已經忍耐到了極限，丟下手裏的糕點，雙手撐桌，已然站起身。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，眸子裏映出蒼玄的臉，心思一動，火氣不覺間又消了。

她一手托腮，無奈地向他道：“若你只是為了長高、長大才一直吃，那大可不必了。你的身子，從昨夜開始，已經長到頭了。”

聽見尹落落的話，蒼玄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，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，再次對上她的眸子：“長到頭了？你怎麽敢確定我就長到頭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尹落落一時語塞。

她總不好說，她以前是見過他的。那個時候，他就是這等身量，這樣的傾世之顏，不同的是，他的身上沒有這等魔氣。可是這話她卻說不出口，因為她自己都說不清楚，“那個時候”是什麽時候，她甚至連自己的出處都不知道，又怎麽能以此來說服蒼玄呢？

“嘿！你說呀！”

“算了，你還是吃吧！”

面對蒼玄的發問，她幹脆半身伏在桌上，百無聊賴地說了一句。

現在的她，比最開始踏入凡間時候還要迷惘。

那時候，她心心念念的，只要找到良人，成了親，就能找到自己的出處。知道了出處，就不會漫無目的地活著，被追捕。

但現在，一切都變了，就連最初那個指引她的人，都成了一個別用有心徹頭徹尾的大騙子。那麽，她怎麽還能應承霍雲蕭的情意，屬意他，嫁給他。

幻翎蟒和顧久安多次印證那人有問題，她根本不敢拿著霍雲蕭的命去證明，去冒險。

此時的兩難境地，對她而言，實在是太過殘忍。她又成了漂泊在浮世之海中的一葉小小扁舟，明明終於見到了自己期待堤岸，卻不能擅自靠近。

“嘿！你到底在難過什麽？不就是讓你花了好些銀錢麽？我會還你的……”

“都說了！有的吃你就吃吧！吃都堵不住你的嘴，你管我做什麽？”

尹落落心裏莫名的煩亂，她不敢想象若是以後都要如此擔驚受怕自己該怎麽辦。其實，如果不是蒼玄碰巧這個時候出現，她該面對的問題，早就要面對了。

驀地，她再次豁然起身，從袖子裏抽出一疊銀票，拍在桌上，蒼玄的面前。

“你做什麽？”

“我們本來互不相欠，那時你說自己不能長高，心急如焚。此時我已經幫你長高了，咱倆沒理由再糾纏在一起。喏，這是給你的，想吃什麽自己吃去。從此，咱倆分道揚鑣。”

“……”

說完，尹落落不理會蒼玄詫異的目光，就轉身走到窗邊，“哐啷”一聲推開窗戶，縱身一躍向街上落去。

見到她負氣縱身離開，蒼玄顏色微變，喃喃道：“誰稀罕你的銀子，蝶衣和冬青對我都非真心。我不過是……喜歡你的坦率罷了。我們不是朋友嗎？”

“吱嘎”房門被店夥計推開。

“客官，什麽事？”

“沒事。”

說這話時候，蒼玄已經走到她躍身而出的窗邊，嘴裏答著話，視線還在街上掃過。他微微蹙眉，因為街上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了。

“可是客官，您還沒付……”

“那不是麽。”

“多…多了……”

店夥計瞧著蒼玄氣勢逼人，開始時候沒敢上前，直待蒼玄語氣不善地對他說了一句，他才哆哆嗦嗦地靠近桌邊，待他拿著那疊銀票擡頭找人時候，蒼玄也不見了。

……

九重霄外。

尹落落覺得心裏堵得慌，想要去找三娘說說話。

可她還沒來到鬼修林便，身子周圍就再次被數人圍住。她冷眼掃過那些人，不由自主地冷哼一聲。

“走了一波又來一波，你們還真是不知道死心。你們這麽來送死，海松聲許給了你們什麽好處？”說話的時候，她右手拇指摩挲著戒指上的小金蛇。

“哢”與此同時，掌心一顆魂丹碎裂，靈力直接流入小金蛇。

“小氣妞，你改變主意了？為什麽？你剛才不是還說，害怕天譴麽？”

“渾渾噩噩地活在這世間，才是我的天譴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老天要是可憐我，就不會讓我稀裏糊塗地被諸界你爭我奪，稀裏糊塗地活著。”

“你在自暴自棄？”

此時此刻，幻翎蟒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灰心喪氣，但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她橫下心來的心意。

“自暴自棄？呵，要死的又不是我，我為什麽要自暴自棄？”她冷聲冷氣地將目光掃過諸人，不理會他們看她自言自語時候的異樣目光。

那樣的目光，不論是人鬼神魔，她早就應該習慣了。

“我最後對你們說一次，眼見尚且不一定為實，別說是耳聽的。我數三聲，若是你們誰改變心意了，就趕緊滾遠點！”

說著，尹落落右臂展開，擡至與肩平齊處。重霓幻翎戒不受幻翎蟒控制地溢出絲絲金光，仿佛她一震袖，就會“萬箭齊發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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